平阳71万人今起告别农业户口

户改后，原有红利打包不变，还能享受更多的公共服务

7月30日，国务院正式公布了《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宣告实行了半个多世纪的“农业”和“非农业”二元户籍管理模式将退出历史舞台。作为浙江省户籍管理改革试点县，温州平阳县将从今天开始取消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的性质划分，全县88万户籍人口(其中农业户口71万)将统一转换为“居民户口”。

户改，浙江之前也有尝试，此次平阳户改与其他地方的有何区别？全程参与平阳户改的平阳县公安局户政基础管理大队副大队长吴庆杰肯定地说：“户改后，农民获得了确权固化，所有红利打包不变。”

新居民很期待户改

从温州再开近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够到达平阳。这个浙江排名第二的大县曾经因为南戏、木偶戏而被大家熟知。如今，又因为户改而受到关注。

刚一坐上出租车，的哥就打开话匣子，“平阳就要户改了，以后我们外地人落户也容易多了。”司机陈师傅是江西鹰潭人，到平阳打工近10年，最近正在为女儿要上小学而发愁，“没有平阳户口，想上平阳一小根本不可能。我了解过了，户改以后我落户容易了，女儿上学也就好解决了。”

相对于新居民陈师傅的兴奋，平阳县71万农业户口的村民考虑的就要多了。

“户改之后，我们原来的优惠政策会不会一并收回？”“计划生育会不会跟着居民一样？”“以后村里的分红我们还有没有份了？”这几天，到平阳县各个派出所户籍窗口问询户改情况的村民并不多，一切还静悄悄的，不过私下里村民们这样的讨论并不少。

敖江镇塘外村书记王开庭就专门找到鳌江边防所下场社区警长高文跃，向他转达村民的顾虑，简而言之，村民们担心户改会把他们现在享有的农村政策红利取消了。

有顾虑的当然也有期待的，对平阳县鳌江镇下厂社区书记陈书全来说，户改最大的好处是孩子们受教育的机会均等了，“以后社区里的小孩上学就不用那么麻烦把户口转到学校附近了。”

农民原来享受的红利不变

“最大的变化，就是以后不分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了。原来村民享受的政策红利不会改变。”8日下午，吴庆杰开车到了昆阳镇政府，召集了昆阳镇下辖几个村的负责人，给他们讲解户改政策。连着10场“政策解读课”，吴庆杰都是用这句话开头的。因为全程参与户改，吴庆杰被派去各个镇宣传户改政策，昆阳镇的这场已经是最后一讲了。

“先给村干部普及好这些政策，然后再让他们回去向村民解释。得让老百姓更具体地了解户改的政策，否则他们会有抵触情绪的。”从2012年平阳开始着手户改，吴庆杰就开始做功课，一份《平阳县户籍管理制度改革试验方案》就整整写了3个月，座谈会开了无数次，“老百姓最大的顾虑就在于户籍改革之后，农民原来享有的政策红利会不会被‘清零’。”

一名村干部告诉记者，在平阳，好的村里一个家庭一年的分红有上百万，“如果政策红利被取消，当然不愿意。”

所以经过了2次修改，《方案》最终出炉，其中明确户籍管理制度改革后，会对农民的集体经济利益收益权、农民土地权、计划生育政策、农民专业合作社登记政策、政策性农村住房保险等政策进行确权固化；对进城落户的农民，也将保护其原先享有的有关权益。

而基本公共服务会逐步均等化。平阳将按照“成熟一项、启动一项、到位一项”的原则。其中“一步到位”的有参战参核军队退役人员定期补贴、养老保险遗属生活困难补贴和退役士兵一次性经济补助金等政策。“逐步到位”的有教育、最低生活保障、重度残疾人生活保障、农村“五保”供养等政策。

利益调整才是衡量户改成功的关键

户口的背后绑缚了太多的利益纠葛，农民担心原有红利被剥夺，而城市户籍人口也担心福利被摊薄。

“就像一个人有两个儿子，因为以前没钱，只能把好的东西给其中一个，所以一直是哥哥条件好，弟弟条件差。如今父亲有钱了，要给条件差的儿子多一些福利，做哥哥的为什么担心呢？”吴庆杰做了一个这样的比喻，“我们给镇里的负责人讲解户改政策，也要让他们帮助居民平衡心态。”

就在平阳户改的消息刚刚传出时，高文跃就接到了不少的咨询电话，内容无外乎“我的户口已经从村里转到镇上了，还能再转回村里吗？”

在鳌江的下场社区和墨城社区有不少的适龄学生，辖区里的学校让望子成龙的家长并不满意，为了让孩子获得更好的教育，社区中不少父母把户口迁到了昆阳镇。

“听到了户改的消息，大家都担心红利消失了，所以他们想把户口迁回来。”高文跃说，前些天接到的“非转农”的申请比以往都多，但从4日开始到11日，平阳全县户口停办，再开启就是“居民户口”。此外，“已经迁出的户口就等于是村民自己放弃了原来的权利，再迁回已经是不可能了。”

类似的怨言在村里时有发声，陈书全和王开庭他们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向村民解释。

“统一户籍性质仅仅是标志，其背后附属的利益调整才是衡量户籍改革成功与否的关键。”吴庆杰如此评价户改。

农民变居民，可以享受到哪些实惠

吴庆杰告诉记者，此次是平阳的18个部门联动，梳理了25项政策，才确定了如今这般“成熟一项、启动一项、到位一项”的原则。

户改后，对进城落户农民，不改变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身份，不改变其原有的权利、义务，其拥有的股权可依法继承和在本社社员中转让；保留原有的土地、山林承包经营权，鼓励和引导其依法自愿有偿流转；保留原有的宅基地使用权、房屋所有权、鼓励其自愿有偿退出；继续享受农村房屋拆迁安置政策；继续执行其本人的计划生育政策以及农村计划生育家庭利益导向政策；继续执行农民专业合作社登记政策；对特定群体享有的政策或权益保持不变，包括大中型水库移民后期扶持政策、新建或续建的大中型水库移民安置政策、征兵文化程度政策、政策性农村住房保险、农村孕产妇住院分娩补助政策。

除了这些农民原有权利的确权固化，户改后，农民变居民还会逐步享有公共服务，到底可以享受到多少实惠？记者请每个部门的相关负责人帮忙算了一笔账。

户籍

平阳县公安局行政审批科负责人表示，国家的政策也是建制镇和小城市落户限制要全面放开，“农村人口进城落户的体制障碍逐步消除后，将有利于促进城乡资源合理配置，要素平等交换，人口优化布局。”

《方案》中说，平阳将开放户口迁移。迁移户口的基本条件是“合法稳定职业或合法稳定住所”，基本形式为“经常居住地登记户口”。进一步完善购房落户、新居民积分制落户、引进人才落户、投资纳税落户、特殊贡献人员落户、亲属投靠落户等户口迁移政策，适当放宽平阳县范围内人员落户的范围、条件。

“相比过去，户改之后外来人口落户平阳的门槛就大大降低了。”这名负责人说。

像的哥陈师傅这样的新居民就可以通过积分落户而成为平阳居民。“只要在平阳安分守己地居住3年，不违法犯罪就有60分。而60分就可以申请办理落户手续，按照县政府下达的落户指标，按积分从高到低择优办理落户。”吴庆杰说。据了解，平阳从2012年开始实施积分落户，明年将有第一批新居民通过积分落户平阳。

此外，以前必须在县城买60平方米以上的房子才可以落户平阳。现在只要县城内有住房，就可以落户，不限制购房金额和房屋面积。

这样的落户反方式会不会造成平阳人口数量激增？吴庆杰认为不会，“毕竟平阳的经济水平并不足以吸引特别多的人来落户。”

教育

因为进行户改，平阳县还专门制定了义务教育阶段适龄儿童少年入学管理实施细则。

“户改当中，最为村民期待的也是教育。”平阳县教育局普教科负责人林学省解释，只要是平阳户籍的适龄儿童少年申请在户籍所在地学区就读的，按照时间向学校报名注册，就能取得学籍。不过这个时间要注意，必须是在6月1日之前。所以，今年的招生不受户改影响。

“义务教育阶段是要先满足学区内户籍学生的，如果有空余再招统筹生，户改后，就把户口的门槛放低了，学生入读优质学校的可能性变大了。“林学省说。

比如平阳县水头镇的孩子想入读昆阳一小，以往就一定要将户口迁到昆阳镇才可以，户改后，只要到昆阳一小附近居住并取得居住证，就可以免费、免试就读。如果当年昆阳一小的名额已经满了，那么教育部门会帮助调剂到其他学校。

计划生育

陈小蕴在平阳县人口计生局负责计划生育工作，也是平阳县户籍管理制度改革试点工作领导小组成员，陈小蕴介绍，户改后虽然在公安局的系统中已经没有了“农业”以及“非农业”的区别，但原农业户口的居民并不用担心，他们仍继续享受农村居民的生育政策。继续执行农村居民的计划生育奖励扶助、特别扶助政策以及其他相关计划生育利益导向政策。

比如村民头一胎是女孩，根据相关政策是可以再生一胎的，而这个是原来“非农业”户口享受不到的。

社会救助

在社会救助方面，可能是此次户改当中涉及面最多的。

平阳县民政局社会救助科有关负责人表示，以前农村低保标准仅仅为城镇低保标准的75%，户改实施后，将分两年逐步实现城乡救助对象一体化。2014年农村低保标准要达到城镇低保标准的85%，2015年起实施城乡低保标准一体化。此外，2014年农村五保供养标准达到城镇“三五”标准的85%，2015年起实现城乡标准一体化。

另外，原本的农村退役士兵由政府给予的一次性经济补助只有城镇退役士兵的80%，从今年开始，两者的经济补助标准一致，均为21000元。

养老

平阳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养老保险管理中心的负责人介绍，养老保险方面主要的调整在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国有集体企业职工死亡后遗属生活困难补助方面。“过去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国有集体企业职工死亡后，其遗属生活补助发放标准，非农业户口的高于农业户口的，户改之后具有平阳户籍的遗属都将统一按照非农业人口标准执行。”

此后，凡是企业职工死亡后遗属生活困难的补助统一为770元，不再分非农和农业户口，机关事业单位职工死亡后遗属生活困难补助标准一致为910元，比以往农业户口的多了190元。

平阳县财政局预算科负责人陈日坚透露，此次户改平阳财政预计两年拿出7000万元来对各项政策进行补贴。

农民原来享受的政策红利不会改变

确权固化的政策红利

◆农民的集体经济利益收益权

◆农民土地权

◆计划生育政策

◆农民专业合作社登记政策

◆政策性农村住房保险

户改后继续保留的权利和义务

◆不改变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身份，不改变其原有的权利、义务，其拥有的股权可依法继承和在本社社员中转让；

◆保留原有的土地、山林承包经营权，鼓励和引导其依法自愿有偿流转；

◆保留原有的宅基地使用权、房屋所有权、鼓励其自愿有偿退出；

◆继续享受农村房屋拆迁安置政策；

◆继续执行其本人的计划生育政策以及农村计划生育家庭利益导向政策；

◆继续执行农民专业合作社登记政策；

◆对特定群体享有的政策或权益保持不变，包括大中型水库移民后期扶持政策、新建或续建的大中型水库移民安置政策、征兵文化程度政策、政策性农村住房保险、农村孕产妇住院分娩补助政策。

链接

平阳的户改经验来自全省

按照省委办公厅和省政府办公厅联合下发的《中共浙江省委办公厅、浙江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同意杭州市、萧山区等12个农村改革试验区与试验主题的批复》，全省共选择了12个地区分别开展12项主题的农村改革试验，其中户籍管理制度改革的任务由温州承担，要求在2015年完成。

“之前也想过选洞头的，可是由于人口数量的缘故，试点地最终落在了平阳。”吴庆杰说，“平阳县的人口规模、经济发展水平等各项指标在温州以及全省都处于中游水平，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推广意义，加上我们过去户籍管理工作比较成功，这些因素都促成了平阳被选为试点地。”吴庆杰坦言，平阳户改是在吸取了嘉兴、德清等地经验的基础上进行的，与德清户改有诸多相似之处。

根据《方案》，9月底前，平阳县将对户籍制度改革试点工作进行总体评估。

嘉兴

嘉兴的户改进行得更早，早在2008年，嘉兴就有216万人挥别了“农业户口”，但在具体执行过程中，仍然有所区分。比如，从2008年实施户改之后，相关的社保、就业、计生、土地承包等政策并不是马上衔接，而是陆续衔接。目前，嘉兴城乡居民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参保范围和医疗保险参保范围仍在扩大，教育、低保、计生的标准并不统一，城镇高于农村。

德清

2013年10月1日，德清启动了户改，取消农业、非农业户口性质，全县43万人统一登记为“浙江居民户口”。

不过在户改之前，德清提出了“前确权、再户改”的概念，德清县户改办公室负责人告诉记者，这样进行的户改，即便取消了户籍性质，农民也保留了原有的权益。

确权之后，德清还调整了17项依附在不同户口性质背后的政策，道路交通事故案件赔偿中统一按居民标准赔偿就是其中之一。德清县公安局副局长邱连荣说，户改之后，交通事故赔偿可参照城镇居民标准赔偿。这意味着，同一场交通事故，受害人因户口不同而获得的死亡赔偿费差在德清全县已经不复存在。

此外，原来农民享受的是新农合，城镇居民则是城镇基本医疗保险，二者的报销比例是不一样的，户籍制度改革后，二者实现了并轨，现在农民拿着新农合的医疗卡也能够在城镇居民基本医保医院进行治疗，报销比例也增加了许多。

全省的户籍改革布局正在扩展，上个月，衢州市政府发文推进户籍管理制度改革，选定了龙游作为试点，并制定户籍管理制度改革试点的实施意见，明年起在全市推广。　　时报记者 丛杨 文 范跃新 制图